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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字化生存时代,信息极大丰富,为用户提供了前所未有的自主权和选择权。如何对黑云压阵般的海量信息进行筛选和甄别,成为“幸福的烦恼”。如今,数字媒介颠覆了传统的媒介生态系统,重塑了人们的生活方式和价值观,为我们的生活提供极大便利的同时,也隐蔽地控制着人们的选择权,要想逃离谈何容易。恰如电影《海上钢琴师》主人公1900的苦恼一般:“阻止我脚步的,并不是我所看见的东西,而是我无法看见的那些东西。在那个无限蔓延的城市里,什么东西都有,可惟独没有尽头。我看不见的是这一切的尽头,世界的尽头。”
电影的隐喻同样在考问现实:互联网世界可谓应有尽有,可就是看不到尽头。媒介技术无孔不入地渗透,我们只能“束手就擒”吗?放弃、逃离和被遗忘是否也是一种正当权力?我们还能对那些远离智能技术的“少数人”不闻不问甚至嗤之以鼻吗?或许,能否善待这部分群体将决定媒介文明的高度。如此,数字鸿沟的衡量标准应从媒介使用的“量”向“质”的维度转变,媒介的滥用乃至成瘾将会造成“反向数字鸿沟”,引发新的社会问题。
为了节省信息搜索成本,防止用户注意力过载,搜索引擎和算法技术应运而生。人们欣然接受个性化推荐技术的援手,却未曾发觉这些技术凭借对信息的全方位形塑而编排和控制我们的生活。人们表面上获得了自主体验,却陷入“过滤泡”而浑然不觉。正如帕里泽所言,“过滤泡是一个舒适的地方,身边都是最喜欢的人、事物和想法,一切都围着你转,互联网越来越少地向我们展示广阔多样的世界,互联网也会最大限度地利用人性的弱点。”在海量信息中,人们有限的认知资源被过量消耗,降低了独立思考、理性对话的可能性,其结果是,一个被算法分类操纵的公共领域,本质上是零碎的并且排斥对话的,容易培养“单向度的人”,造成价值分裂和身份区隔。
信息选择悖论同样体现在隐私保护中,主要表现在以下四个方面:其一,人们虽在态度上表现出对隐私保护的关切,但在行为上出现了一定的偏离,甚至有人宁愿牺牲隐私去换取利益;其二,在对待“自我”与“他人”隐私问题时,呈现出“内外有别”的“差序格局”,他们虽重视自身隐私保护,却乐于窥视和消费他人的隐私,呈现“无感伤害”的心理特征;其三,在形象管理动机的驱动下,有人会选择主动分享自己的个人隐私,如身份、相貌、情感、偏好、行踪等,以便更好地维持社会关系;其四,在面对各种冗长而晦涩的隐私政策时,由于操作的复杂性和隐蔽性,人们往往会怠惰于思考,也缺乏维护个人隐私安全的动力和自信,点击“同意”按钮似乎成为多数人无奈的选择,由此引发“隐私疲倦”心理。
可见,数字化生存时代充满了悖论,焦虑与不确定性注定与我们长相伴随。随着媒介技术的不断发展,各种眼花缭乱的新概念不断涌现,如互联网+、智慧城市、物联网、5G、区块链、VR、AR、人工智能、元宇宙等。与此相对应的则是身份符号的迅速更迭与社会符号的意义争夺,如网络原住民、新新人类、Z世代、后人类、赛博人、社交机器人以及媒介化社会、加速社会、透明社会、情感社会、图像社会、智能社会、风险社会、液态社会、景观社会、后真相社会等。它们共同构成了媒介化社会复杂而丰富的生活图景,也为学术研究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研究素材。
(《传媒观察》2023年4月号卷首语。作者为重庆大学新闻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